☆34.妖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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妖女
她是不是……生氣了
宿星柳茫然地想著這個問題。
他的確是不通人情往來，簡直如一張白紙。
如果餘棲枝非要騙他的話，他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的。
但那天不一樣，她的情緒波動很明顯，明顯到都有些不像是餘棲枝了。
更何況，宿星柳在對於她的事情上，總是格外關註，也格外敏感一些的。
他本來就分辨的清這些東西。
扶南也常說他有種野獸般的直覺。
所以，餘棲枝當天是真的生氣了，宿星柳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惹她生了氣，他幾乎沒有過這麽恐慌的時刻，只希望時間能夠往回倒退。
可下次再來的時候，餘棲枝卻還是那樣溫柔和氣。
面上看不出半點生氣的樣子，仿佛上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繞過這個彎，餘棲枝自己也想明白了，她何苦和這個小傻子計較，他甚至連那句話戳痛了她心裏的傷疤都沒發覺。
再者說，本來就是她自己莫名其妙。
她和宿星柳，要真說起來，哪有半分相像。
不過是因為他的態度罷了，他這樣軟的沒有一點脾氣，餘棲枝的氣也就生的理直氣壯了。
再看他，卻還在茫然又帶著不自覺的緊張，似乎想和她解釋什麽，又害怕於自己無意識的哪句話，又惹她生氣了。
“阿柳的脾氣這麽好，是會吃虧的。”
餘棲枝難得說了句實話，她言笑晏晏的站在水池旁，彎下腰去，一點也不畏懼的和黑暗中眸子瑩瑩發光的巨蟒互動。
要說是和毒物打交道。
她可從小時候就開始了。
餘棲枝是不怕的，就算被一不小心勒住了，她也有法子宰了這大蛇。
宿星柳依舊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，卻覺得耳朵尖有點微微發熱，還從來沒人誇過他脾氣好。
向來也只有說，左護法殘暴冷血，嗜血無情，同他那條巨蟒一個樣子，再往前推一推，師父也蹙著眉頭用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的打量他，說這小畜生心性不好，不願意承認師徒的名分。再推一推，就是他昏暗到難以想象的童年。
宿星柳冷靜的想著，倒是沒有半點自卑的情緒。
只是忍不住微微冷笑，心道這些人也真是死太早了。
換了現在的他，再不會為這些話動搖了。
活下來是他的。
宿星柳情不自禁的將手指搭上手臂上的燒傷，神色愈發冰冷，耳邊依稀響起的水聲將他從那段不太美妙的記憶中拉了回來。
餘棲枝和大蛇玩得很好，她甚至將對方從水池裏抱了出來。
這百來斤，她單手拎起來也輕輕松松的。
可惜巨蟒身上太滑，三五下就從她手裏溜走了。
餘棲枝蹲在岸上等它半天，才等到它將信將疑的伸出頭來。
“星子有點怕生。”
宿星柳解釋了起來，餘棲枝能這麽喜歡星子，是他沒想到的，本以為她上次只是礙於禮貌敷衍的回答，沒想到是真的。
宿星柳頓了頓，忍不住微微笑， “不過，他很少會有這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。”
餘棲枝瞥他一眼，可惜一片黑暗，也看不清。
她笑了笑: “和你一樣是嗎”
宿星柳沈默了很久，最後說: “我也很喜歡你。”
打直球的時候。
他倒是沒有半點遲疑了。
餘棲枝懶洋洋的垂下眼瞼: “我是說怕生這點，和你一樣。”
她這輩子收到的喜歡太多了。
被這樣打直球一點感覺都沒有——無論是羞澀的還是大膽的告白，餘棲枝都收到過，她的確是不缺人喜歡，對被喜歡這件事也有些微微麻木了。
宿星柳怔了怔。
他遲疑的是因為，餘棲枝居然將怕生這個詞安在他身上。
宿星柳眼裏一直只有兩種人，活人和死人。
怕生這個詞是他聽也沒聽過的。
才不過一會，還沒想清楚到底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回答這句話，卻又聽見了餘棲枝的聲音: “你現在，是不是和當初一樣，耳朵根又紅了”
餘棲枝是在多少帶了些調戲意味的同他開玩笑。
宿星柳聽得出來，他本來想回答，既然這樣，不如你來摸摸看好不好
可最後也只是沈默的抿住了唇。
他一向很有耐心。
在對待任何事情上都是這樣。
餘棲枝以為他在害羞，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她喜歡這樣溫馴漂亮到沒有脾氣的孩子，更何況宿星柳完全是按照她的審美來長的。
對方在黑暗中眼睛亮亮的，乖乖地看向自己的樣子，像是只無害的羊羔，軟綿綿的，根本提不起任何的戒心。
餘棲枝還在想著那條大蛇什麽時候才會肯讓她抱一抱。
這怕生的樣子倒真是和主人有幾分相像——不，宿星柳可比它要大膽多了，至少他剛碰見她的時候，就肯和她走了。
才想了一會，卻聽見了宿星柳的聲音。
少年帶著一點兒不好意思的忐忑，低低地問她: “我們……出去走一走好不好”
餘棲枝詫異的回過頭。
連巨蟒都不顧了，她驚訝極了， “你能出去嗎”
宿星柳的聲音裏帶著化不開的忐忑: “現在是晚上……我也很想出去看看了。”
他這麽怯光。
這句話不是真的。
餘棲枝想，大概還是因為上次那句話。
也是她不好，非要往人心窩子裏捅刀。
可偏生，被捅刀的人還一點都不覺得痛，滿心裏只有她上次那句話。
餘棲枝的心是鋼鑄鐵打的，動容是有的——似乎她每一次來，都能看到宿星柳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底線，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。
這樣溫馴的，美貌的不可思議，而且完全沒有半點侵略性。
還滿心滿眼都是你的美少年，只怕是沒有人會討厭的，餘棲枝也不例外。
更何況，她本來就是帶著目的靠近對方的。
她也笑了笑， “好。”頓了頓，又說: “我牽著你出去好不好，如果你不習慣的話，我們就回來好不好”
宿星柳小聲的嗯了一聲。
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對方多少帶著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的模樣。
真是冰消雪融，春暖花開。
##
宿星柳比她還要高些，但餘棲枝牽著他的手自然極了。
乖乖跟在她身後的宿星柳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。
他整個人罩在玄色的鬥篷裏，愈發顯得清冷如遠山冰雪，無意露出鬥篷的發絲望著，倒像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。
他那麽乖，那麽溫馴的跟在後面。
餘棲枝微微笑，她覺得對方當真可愛極了。
宿星柳略微有些疑惑的望著她，似乎還弄不明白，為什麽她突然笑了起來。
他茫然地樣子尚帶著稚氣，或是因為不常同人打交道的原因，宿星柳很多的反應都懵懂的像是孩子一樣。
使得人過分的低估他的年紀，何況他也確實生的小。
“牽緊我，我怕你走丟了。”
本也是玩笑話，結果他卻當真了，認認真真的同她講: “我會跟著你。”
餘棲枝大笑了起來，她伸手去虛撫對方的頭頂，口裏還說著: “好乖好乖。”
宿星柳一點兒也沒生氣，那雙介乎於透明與白之間的眸子微微彎了起來，很好脾氣的任由她將他當做娃娃一樣捏來捏去，半點不反抗。
他也確實像個漂亮的娃娃。
漂亮的都有些過分了。
想把他變成自己的東西。
餘棲枝剛閃過這個念頭，很快就被自己否決了。
她想要個漂亮的人偶，沒有靈魂沒有神志，只會乖乖巧巧的等著她，讓她親讓她抱，半點不反抗。
那個人偶也不可能是宿星柳。
好看的皮囊那麽多，何苦去找這種困難級的人物。
她牽著宿星柳從長廊的這頭走到那頭，他的目光片刻沒有從她身上離開，根本沒有去看外面的風景。大概還是怯光的緣故，宿星柳走得很慢，身體也是僵硬的，用盡了自制力才沒伸出手去擋住自己。餘棲枝也順著他，慢慢的往前走，月光柔和的散落下來。
宿星柳去看她，那雙略有些碧色的眸子在月光下色調愈發淺淡。
餘棲枝的美貌是帶著妖氣的。
看到她的那一瞬間，仿佛就能感覺到致命的危險。
這是只毒死人不償命的蠍子，最是會甜言蜜語，言笑晏晏的同你講話，上一刻還在海誓山盟，下一刻就能翻臉無情。
宿星柳察覺得到危險性。
但那又有什麽關系，火焰也是這樣，飛蛾撲火的故事也從來沒少過。
宿星柳是個很有耐心的人，他願意等待最好的時機，就算真像是師兄說的那樣，也不過是一條命而已，有什麽好可惜的。
他早就活膩了。
大抵是盯太久了，餘棲枝察覺到他的不對勁，側目瞥他，尤是在笑， “你說要出來看看，結果一直在看我。”
宿星柳低垂著眼瞼，雪白的眼睫齊刷刷的垂下來，又格外的長，顯得愈發靦腆溫馴。
“……我想看著你。”他說: “想在光下看看你的樣子。”
餘棲枝看著他， “阿柳說的我都要害羞了。”
她這樣子哪裏有一點兒害羞的模樣。
倒是宿星柳，他抿著唇的模樣才是將害羞兩個字寫了清楚。
他唇過於薄，顯得格外的冰冷無情，五官也仿若凝結了霜寒，拒人於千裏之外很的，但偏偏在她面前的時候，卻有著這樣極具欺騙性的溫順。
而不遠處的塔樓上。
邊子帆正面無表情的將千裏目隨手往地上一擲。
身後的屬下連忙驚慌失措的撲過去，在落地前搶救了回來。
屬下忍不住低聲問: “護法大人，這是怎麽了”
他們也好奇極了，右護法突然之間過來，還急沖沖的找人拿來了千裏目，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，怎麽看了一會臉色越來越黑了
難不成是左護法那邊又出了什麽事情不成
邊子帆扯了扯唇角，他強行按住蹦跶的特別厲害的青筋， “發情了。”
屬下: “……”
邊子帆冷笑著瞥了一眼那兩人的位置。
心想，當真是沒想到宿星柳還能有這麽一面。
平日裏那麽傲慢冰冷的一個人，在冥南教的妖女面前，卻乖巧溫馴的像是沒長牙的小狗。
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
邊子帆打定主意，下次再怎麽好奇，他也不想看這辣眼睛的東西了。
不過宿星柳願意出來還是好事，邊子帆心想，他得把這個消息通知扶南才好……不，和宿星柳有關的事情，可能用不著他通知扶南了。
宿星柳這毛病，一半是天生，一半是心病。
如今他自己願意走出來，也是樁好事，省得他隔三差五的犯病。
伽羅神宮的侍女都是從小培養起來的，相貌根骨都不錯，還識得幾個字，哪有這麽多人來給他殺。伽羅神宮雖說是魔教，可也不能這麽殘暴，照宿星柳這個殺法來看，只怕是沒幾日人都要偷偷跑光了。
邊子帆安慰了一會自己，倒也沒覺得那對狗男女有多討厭了，又朝身後伸出手去。
屬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，恭恭敬敬的將千裏目又呈上去。
結果還沒看一回，他眉頭又蹙了起來。
邊子帆: “那妖女和少主關系如何。”
屬下怔了怔，猶豫再三: “來之前，關系頗為親密的樣子，不知怎麽的鬧僵了。”
邊子帆冷笑了起來: “你少替宿星柳擔心。我是怕宮主千辛萬苦從冥南教主手裏撈出來的少主被這小子宰了，我可沒辦法再找個一模一樣的給宮主。”
和宿星柳搶東西的。
他可從來沒看見有人能活下來。
更何況，看他這副樣子，儼然是放在心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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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確是不通人情往來，簡直如一張白紙。
如果餘棲枝非要騙他的話，他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的。
但那天不一樣，她的情緒波動很明顯，明顯到都有些不像是餘棲枝了。
更何況，宿星柳在對於她的事情上，總是格外關註，也格外敏感一些的。
他本來就分辨的清這些東西。
扶南也常說他有種野獸般的直覺。
所以，餘棲枝當天是真的生氣了，宿星柳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惹她生了氣，他幾乎沒有過這麽恐慌的時刻，只希望時間能夠往回倒退。
可下次再來的時候，餘棲枝卻還是那樣溫柔和氣。
面上看不出半點生氣的樣子，仿佛上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繞過這個彎，餘棲枝自己也想明白了，她何苦和這個小傻子計較，他甚至連那句話戳痛了她心裏的傷疤都沒發覺。
再者說，本來就是她自己莫名其妙。
她和宿星柳，要真說起來，哪有半分相像。
不過是因為他的態度罷了，他這樣軟的沒有一點脾氣，餘棲枝的氣也就生的理直氣壯了。
再看他，卻還在茫然又帶著不自覺的緊張，似乎想和她解釋什麽，又害怕於自己無意識的哪句話，又惹她生氣了。
“阿柳的脾氣這麽好，是會吃虧的。”
餘棲枝難得說了句實話，她言笑晏晏的站在水池旁，彎下腰去，一點也不畏懼的和黑暗中眸子瑩瑩發光的巨蟒互動。
要說是和毒物打交道。
她可從小時候就開始了。
餘棲枝是不怕的，就算被一不小心勒住了，她也有法子宰了這大蛇。
宿星柳依舊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，卻覺得耳朵尖有點微微發熱，還從來沒人誇過他脾氣好。
向來也只有說，左護法殘暴冷血，嗜血無情，同他那條巨蟒一個樣子，再往前推一推，師父也蹙著眉頭用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的打量他，說這小畜生心性不好，不願意承認師徒的名分。再推一推，就是他昏暗到難以想象的童年。
宿星柳冷靜的想著，倒是沒有半點自卑的情緒。
只是忍不住微微冷笑，心道這些人也真是死太早了。
換了現在的他，再不會為這些話動搖了。
活下來是他的。
宿星柳情不自禁的將手指搭上手臂上的燒傷，神色愈發冰冷，耳邊依稀響起的水聲將他從那段不太美妙的記憶中拉了回來。
餘棲枝和大蛇玩得很好，她甚至將對方從水池裏抱了出來。
這百來斤，她單手拎起來也輕輕松松的。
可惜巨蟒身上太滑，三五下就從她手裏溜走了。
餘棲枝蹲在岸上等它半天，才等到它將信將疑的伸出頭來。
“星子有點怕生。”
宿星柳解釋了起來，餘棲枝能這麽喜歡星子，是他沒想到的，本以為她上次只是礙於禮貌敷衍的回答，沒想到是真的。
宿星柳頓了頓，忍不住微微笑， “不過，他很少會有這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。”
餘棲枝瞥他一眼，可惜一片黑暗，也看不清。
她笑了笑: “和你一樣是嗎”
宿星柳沈默了很久，最後說: “我也很喜歡你。”
打直球的時候。
他倒是沒有半點遲疑了。
餘棲枝懶洋洋的垂下眼瞼: “我是說怕生這點，和你一樣。”
她這輩子收到的喜歡太多了。
被這樣打直球一點感覺都沒有——無論是羞澀的還是大膽的告白，餘棲枝都收到過，她的確是不缺人喜歡，對被喜歡這件事也有些微微麻木了。
宿星柳怔了怔。
他遲疑的是因為，餘棲枝居然將怕生這個詞安在他身上。
宿星柳眼裏一直只有兩種人，活人和死人。
怕生這個詞是他聽也沒聽過的。
才不過一會，還沒想清楚到底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回答這句話，卻又聽見了餘棲枝的聲音: “你現在，是不是和當初一樣，耳朵根又紅了”
餘棲枝是在多少帶了些調戲意味的同他開玩笑。
宿星柳聽得出來，他本來想回答，既然這樣，不如你來摸摸看好不好
可最後也只是沈默的抿住了唇。
他一向很有耐心。
在對待任何事情上都是這樣。
餘棲枝以為他在害羞，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她喜歡這樣溫馴漂亮到沒有脾氣的孩子，更何況宿星柳完全是按照她的審美來長的。
對方在黑暗中眼睛亮亮的，乖乖地看向自己的樣子，像是只無害的羊羔，軟綿綿的，根本提不起任何的戒心。
餘棲枝還在想著那條大蛇什麽時候才會肯讓她抱一抱。
這怕生的樣子倒真是和主人有幾分相像——不，宿星柳可比它要大膽多了，至少他剛碰見她的時候，就肯和她走了。
才想了一會，卻聽見了宿星柳的聲音。
少年帶著一點兒不好意思的忐忑，低低地問她: “我們……出去走一走好不好”
餘棲枝詫異的回過頭。
連巨蟒都不顧了，她驚訝極了， “你能出去嗎”
宿星柳的聲音裏帶著化不開的忐忑: “現在是晚上……我也很想出去看看了。”
他這麽怯光。
這句話不是真的。
餘棲枝想，大概還是因為上次那句話。
也是她不好，非要往人心窩子裏捅刀。
可偏生，被捅刀的人還一點都不覺得痛，滿心裏只有她上次那句話。
餘棲枝的心是鋼鑄鐵打的，動容是有的——似乎她每一次來，都能看到宿星柳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底線，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。
這樣溫馴的，美貌的不可思議，而且完全沒有半點侵略性。
還滿心滿眼都是你的美少年，只怕是沒有人會討厭的，餘棲枝也不例外。
更何況，她本來就是帶著目的靠近對方的。
她也笑了笑， “好。”頓了頓，又說: “我牽著你出去好不好，如果你不習慣的話，我們就回來好不好”
宿星柳小聲的嗯了一聲。
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對方多少帶著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的模樣。
真是冰消雪融，春暖花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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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星柳比她還要高些，但餘棲枝牽著他的手自然極了。
乖乖跟在她身後的宿星柳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。
他整個人罩在玄色的鬥篷裏，愈發顯得清冷如遠山冰雪，無意露出鬥篷的發絲望著，倒像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。
他那麽乖，那麽溫馴的跟在後面。
餘棲枝微微笑，她覺得對方當真可愛極了。
宿星柳略微有些疑惑的望著她，似乎還弄不明白，為什麽她突然笑了起來。
他茫然地樣子尚帶著稚氣，或是因為不常同人打交道的原因，宿星柳很多的反應都懵懂的像是孩子一樣。
使得人過分的低估他的年紀，何況他也確實生的小。
“牽緊我，我怕你走丟了。”
本也是玩笑話，結果他卻當真了，認認真真的同她講: “我會跟著你。”
餘棲枝大笑了起來，她伸手去虛撫對方的頭頂，口裏還說著: “好乖好乖。”
宿星柳一點兒也沒生氣，那雙介乎於透明與白之間的眸子微微彎了起來，很好脾氣的任由她將他當做娃娃一樣捏來捏去，半點不反抗。
他也確實像個漂亮的娃娃。
漂亮的都有些過分了。
想把他變成自己的東西。
餘棲枝剛閃過這個念頭，很快就被自己否決了。
她想要個漂亮的人偶，沒有靈魂沒有神志，只會乖乖巧巧的等著她，讓她親讓她抱，半點不反抗。
那個人偶也不可能是宿星柳。
好看的皮囊那麽多，何苦去找這種困難級的人物。
她牽著宿星柳從長廊的這頭走到那頭，他的目光片刻沒有從她身上離開，根本沒有去看外面的風景。大概還是怯光的緣故，宿星柳走得很慢，身體也是僵硬的，用盡了自制力才沒伸出手去擋住自己。餘棲枝也順著他，慢慢的往前走，月光柔和的散落下來。
宿星柳去看她，那雙略有些碧色的眸子在月光下色調愈發淺淡。
餘棲枝的美貌是帶著妖氣的。
看到她的那一瞬間，仿佛就能感覺到致命的危險。
這是只毒死人不償命的蠍子，最是會甜言蜜語，言笑晏晏的同你講話，上一刻還在海誓山盟，下一刻就能翻臉無情。
宿星柳察覺得到危險性。
但那又有什麽關系，火焰也是這樣，飛蛾撲火的故事也從來沒少過。
宿星柳是個很有耐心的人，他願意等待最好的時機，就算真像是師兄說的那樣，也不過是一條命而已，有什麽好可惜的。
他早就活膩了。
大抵是盯太久了，餘棲枝察覺到他的不對勁，側目瞥他，尤是在笑， “你說要出來看看，結果一直在看我。”
宿星柳低垂著眼瞼，雪白的眼睫齊刷刷的垂下來，又格外的長，顯得愈發靦腆溫馴。
“……我想看著你。”他說: “想在光下看看你的樣子。”
餘棲枝看著他， “阿柳說的我都要害羞了。”
她這樣子哪裏有一點兒害羞的模樣。
倒是宿星柳，他抿著唇的模樣才是將害羞兩個字寫了清楚。
他唇過於薄，顯得格外的冰冷無情，五官也仿若凝結了霜寒，拒人於千裏之外很的，但偏偏在她面前的時候，卻有著這樣極具欺騙性的溫順。
而不遠處的塔樓上。
邊子帆正面無表情的將千裏目隨手往地上一擲。
身後的屬下連忙驚慌失措的撲過去，在落地前搶救了回來。
屬下忍不住低聲問: “護法大人，這是怎麽了”
他們也好奇極了，右護法突然之間過來，還急沖沖的找人拿來了千裏目，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，怎麽看了一會臉色越來越黑了
難不成是左護法那邊又出了什麽事情不成
邊子帆扯了扯唇角，他強行按住蹦跶的特別厲害的青筋， “發情了。”
屬下: “……”
邊子帆冷笑著瞥了一眼那兩人的位置。
心想，當真是沒想到宿星柳還能有這麽一面。
平日裏那麽傲慢冰冷的一個人，在冥南教的妖女面前，卻乖巧溫馴的像是沒長牙的小狗。
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
邊子帆打定主意，下次再怎麽好奇，他也不想看這辣眼睛的東西了。
不過宿星柳願意出來還是好事，邊子帆心想，他得把這個消息通知扶南才好……不，和宿星柳有關的事情，可能用不著他通知扶南了。
宿星柳這毛病，一半是天生，一半是心病。
如今他自己願意走出來，也是樁好事，省得他隔三差五的犯病。
伽羅神宮的侍女都是從小培養起來的，相貌根骨都不錯，還識得幾個字，哪有這麽多人來給他殺。伽羅神宮雖說是魔教，可也不能這麽殘暴，照宿星柳這個殺法來看，只怕是沒幾日人都要偷偷跑光了。
邊子帆安慰了一會自己，倒也沒覺得那對狗男女有多討厭了，又朝身後伸出手去。
屬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，恭恭敬敬的將千裏目又呈上去。
結果還沒看一回，他眉頭又蹙了起來。
邊子帆: “那妖女和少主關系如何。”
屬下怔了怔，猶豫再三: “來之前，關系頗為親密的樣子，不知怎麽的鬧僵了。”
邊子帆冷笑了起來: “你少替宿星柳擔心。我是怕宮主千辛萬苦從冥南教主手裏撈出來的少主被這小子宰了，我可沒辦法再找個一模一樣的給宮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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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可從來沒看見有人能活下來。
更何況，看他這副樣子，儼然是放在心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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